那天,我正送保單到客戶那兒,才進門沒一會兒,行動電話響了,是二姊打來的。 掛了電話後,我急急忙忙的跟客戶告辭,幾乎是三步併兩步的跑到捷運站,用最快速的方式趕去與姊姊會合,然後一起搭機南下高雄,再直奔長庚醫院。 母親住院了,因為檢查出腦部有腫瘤。 雖然母親已經七十多歲了,平常雖有些小毛病,但是我從來沒有也不願去想我們總有一天要面臨一些事。 她是個很鐵齒的人,摔跤後也說沒什麼,我們做兒女的也大意,見她依然行動自若,也並沒有多在意,直到大姊發現她幾度炒菜時,加水加到爐子上,母親也說近來常頭暈,才讓我們驚覺那一跤可能是警訊。 在病因不明時,聽說打麻將可以活絡腦細胞,我們便想試試也好,所以便刻意陪她打麻將,希望能阻止病情惡化,但是在牌桌上,我難過得不知該怎麼面對。 昔日精於麻將的母親,不但面前的麻將無法排成一排,而且常常手上還握著一張牌而不自知,嘴裡叫著碰,卻拿不出牌來,更讓人鼻酸的是,她必須很費勁的算,卻仍然搞不清別人輸了六十,拿一百來她得怎麼找錢等諸如此類的事。但是怕嚇著母親,我們強忍住淚,笑著幫她算牌,並安慰她說只是摔跤的後遺症,看看病就好了。 到醫院檢查,等待結果的那個禮拜,我又回到工作崗位,但是心裡還是惦記著檢查結果。 那天是一月十一日,母親檢查報告出來,確定腦內有腫瘤,大姊和二哥立刻將母親轉至高雄長庚醫院,做進一步的檢查,我和二姊接到電話後立刻趕到醫院。 一進病房,見到瘦弱的母親躺在病床上,手腕上注射著點滴,又是一陣鼻酸。 或許是降腦壓的藥物發揮效果了吧,母親精神非常好,意識也很清楚,所以硬是說自己沒事,要我們別大驚小怪,我們只能哄著她說只是做進一步的檢查,她才勉強依著我們,沒再嚷著要出院。 接下來幾天由我和二姊在醫院陪著母親,二姊更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陪著母親,母親怕我們太累,老是要我們沒事就躺下休息,由於醫院準備給家屬的躺椅只有一張,當然是由一夜沒有睡好的二姊來用,我則因為晚上去住三嫂的宿舍,精神較好,白天可以陪著母親,但是她每回醒來,見我坐在旁邊,便挪出病床一側一個勁的叫我睡,幾度拗不過她,我便真的上去躺在母親身邊。 躺在母親身邊真是舒服,就像嬰兒躺在母親懷抱一樣,我很快便睡著了。 我這才發現,原來我如此的沉溺於母親的懷抱裡。 但是經過青少年時期的叛逆、負笈北上以及工作後與家庭的疏離,我幾乎已經忘了自己也曾被母親呵護過;忘了自己曾經那樣的依賴著母親。 這一躺,兒時的記憶又重現。 我才知道,我對母親的愛和母親對我的愛其實從來沒變,變的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。 賴滿芸/89/2/2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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